盛清的生活被简化成了几条清晰重复的线条:家,医院,以及连接两点的那段短暂车程。
母亲是他与世界之间一道温柔却坚韧的屏障,过滤掉绝大多数可能引起波澜的刺激。她不再带他去嘈杂的超市,散步也只选在人迹罕至的僻静小径。
他的记忆依旧像个漏水的容器。新发生的事情很难留下深刻的印记,往往隔天便模糊不清。
母亲对此似乎已经习惯,甚至带着麻木的接受,总是耐心地一遍遍地提醒他,眼神里藏着那份盛清无法完全理解的,混合着庆幸与悲哀的复杂情绪。
每周一次与李医生的“聊天”,成了这条平淡线条上一个固定的,带着微弱光亮的节点。
李医生的办公室,总能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令人放松的温度和光线。他本人也像这环境一样,稳定,温和,带着专业的,不带侵略性的包容。他不再刻意引导回忆,更多时候,他们只是坐着,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。
窗台上那盆绿萝长出的新叶,最近连绵的阴雨,或者一本内容简单,无需耗费太多心力的散文集。
盛清的话依然不多,但那些简短的回应里,少了一些最初的僵硬和空洞,多了一丝微弱流动的气息。他会在李医生提到某本书的某个句子时,轻轻点头表示认同。
会在李医生递给他一杯温水时,低声道谢。甚至有一次,当窗外一只鸟撞在玻璃上发出闷响时,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衣物,虽然立刻又松开,但瞬间的反应,没有逃过李医生敏锐的眼睛。
李医生将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。
他恪守着职业的边界,言辞谨慎,动作得体。但他无法欺骗自己,每次看到盛清因为他的某句平淡话语而微微放松了绷紧的下颌线,或者用那双逐渐褪去部分茫然,却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他时,他胸腔里某个地方,会泛起一丝隐秘的,带着罪恶感的悸动。
他知道这悸动源于何处。不仅仅是出于医生对病人的关切,还有一种更私人化的,被脆弱美丽和沉静气质所吸引的欣赏。
他贪婪地收集着盛清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,在独处时反复回味,像收藏家摩挲珍贵的藏品。
这份隐秘的心思,被他用严谨的专业外壳包裹得密不透风,却在他偶尔凝视盛清侧脸时,不经意间从眼神里泄露出一丝端倪。
下午,谈话接近尾声。夕阳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,给盛清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,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不真实易碎的美感。
他正微微低着头,专注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,指尖无意